五月君

提示:本号主推的那个division,人狠话又多(doge)

【大阪组】精神解剖

大阪全组,有科幻元素,所以虽然和原作设定有关联,但并不是原作设定。

全文2w,一次放出,请注意时间安排hhh

是一篇在剧情上很有野心的文,所以主要目的是跑剧情。但是问题是,感觉笔力没跟上......但我认为以我目前的实力,短时间内很难提升到我理想中的程度,但是这篇的脑洞本身是我近期比较成熟的一个了......所以也算是为了记录一下我目前的水平吧,还是决定发出来了qwq如果以后决定重修,会再说明的

虽然不是直接和情人节有关,但是毕竟是这天发出来的,所以大家可以期待一下(捂嘴(因为也没啥

虽然我一般为了不限制大家的理解所以不这么做,但是这次由于是我能力不足,所以我之后有可能会写个剧情解读放到回复里,所以如果是想认真跟剧情的亲麻烦先不要看回复qwq

【跟剧情的提示:你看到的其实是你认为你看到的】

因为不是原作设定,所以很难说是否ooc,但如有ooc,一律算我的;以及欢迎捉虫qwq


----如果以上ok,以下正文----


“认识吧?”中年男子推过来一打资料。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资料没有被任何东西固定,所以在被推到垂头坐在对面的囚犯面前时已经有些散开了。审讯室里的光源被关闭,只有桌上那盏台灯发出过于强烈的光芒,直照在囚犯脸上。他已经数天不得入睡,精神状态已然破碎,但却还知道在椅子上尽力向后缩,试图躲避光照。可见他的精神虽然已经碎裂,却还藕断丝连。

只可惜是徒劳。已经被锁在原地,是被绑在实验台上待解剖的活物,又能躲到哪去。灯下黑里看不见面容的男人用手扣了扣桌面,再问一次:“认识吧?”

囚犯还是不动。

“让他看。”

囚犯身后的黑暗里忽然伸出两只手,把他按向桌面,动作之快,几乎与中年男人的命令同时完成。神志不清的囚犯的颈子没有一点力,所以他的脑袋几乎是掉在了桌上。然而前额刚刚撞上桌面,整个脑袋就被人从身后扯着头发拉起。他正在做一个徒劳的吞咽动作,这一强迫抬头使他的喉咙痛得仿佛折断了一般。

“呃啊……”

资料被人拎起竖在他面前, 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好好看清楚。”

“看……不清……”

这是实话,因为双眼早已在折磨中失去了焦点。

“哈,看来是我错怪你咯?”男人笑道:“成,我念给你听。姓名,躑躅森盧笙。”

“啊……”囚犯拼命去看面前的资料,可是白纸上的黑字还是在快失明的眼里是晃动的黑点。左上角那张偷拍的照片是一堆色块,有些发蓝的紫,穿着毛背心……“不认识……”身心已到了不能完整讲话的地步,可是他还是用尽全力说道:“不知道你……在——”

 

“哔——”“哔——”“哔——”

警铃大作,系统植入的电子女声机械地重复:“已超出预设值,已超出预设值,立即停止实验,立即停止实验;重复——”“可不用你再重复一遍啦!”刚刚进行审讯的大叔此时已经换上了轻快的语调,一边按下“停止”按钮,一边凑到和试验场相连的麦克风边说道:“出来吧,小心——”

一声巨响。试验场桌子后面的男人一拳捶在桌面上。脏话冲破了他自鸣得意的“文雅”防线,然后立即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他极度愤怒,却又说不出话。刚感受到头上模拟装置的压力开始减轻,他就把头拔了出来。

“哦哟哟,小心一点,仪器可——”

“——你别说话!”男人满头大汗,双拳紧握,人却在发抖。事不过三。第三次失败意味着他,白膠木簓,组织和他自己都认可的顶级特工候选人,彻底失去了资格。他显示出惊人的平复速度,若忽略外表的狼狈,再开口时人已几乎称得上正常:“……切掉吧。”

麦克风那头的男人明显知道他指什么:“可是把躑躅森切掉的话,你就没有动机和动力了。我们不需要一个不稳定的人。”

“这个自然。把‘搭档’这个概念留下,把其他的都切掉。咱是这个意思。”虽然看不见对面,白膠木簓紧盯着那面单向玻璃,近乎威胁。

“你这是要我把一张纸上的两面分开啊?”

“对,不过是你的话,能做到的吧,大叔。”

玻璃那头的中年男子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让他在兴奋之余又有一丝紧张的人物了。他没有直接回答白膠木簓的问题,而是把皮球踢了回去:“……也得看你的努力才行。72小时,你要尽可能把它们分开。到时候再说。”

“好。”白膠木簓站起身来。

“我再跟你确认一次,”大叔看了一眼监控的方向,“你确定是要把‘搭档’和‘躑躅森盧笙’这两个概念分开吗?”

“没错。”

“至于‘躑躅森盧笙’这一部分——”

“从咱的记忆里删掉。”

最后这句话从播放器里传来,被蒙上一层破碎的余音。

 

给只听自己指挥的小队下达完指示后,天谷奴零才觉得那自从自己给白膠木簓做完记忆分离手术后一直在心里若隐若现的郁结有些许消散的架势。他靠在椅背上,虽没什么特别的轻快感,但情不自禁地长出一口气。在组织里整个只给自己效命的小队啊……“哼,”他冷笑出声。确实不忠诚,可又如何?但凡还要仰仗着他改造记忆的知识和技术,就得对他的所作所为闭一只眼,这才公平。

通过看自己安装的监控传回的录像,确认没有人正在向他的办公室和实验室靠近,他用指纹开了一个抽屉。里面有个立方体的透明箱子,一只仿佛珊瑚一样的“生物”被箱子中的透明胶状物裹在其中,无数“触手”轻轻的摇晃着。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许不能算“生物”,因为这是白膠木簓关于“躑躅森盧笙”的记忆的纤维。但它实在是太像一只生物了:它那仿佛月光一样的微光柔和地闪烁着,带着人类呼吸时的节奏。

在特定条件下,记忆纤维可以通过暴露在高浓度的溶解剂中而被溶解,以及通过电解而被完全销毁。天谷奴零的实验室不是不能满足这些特定条件,恰恰相反,技术非常纯熟;他也不是没见过记忆纤维,也恰恰相反,他见过非常多。所以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次他会把它们留下。也许是思考,也许是出神,他又盯着那个小箱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把抽屉推了回去。

听着它锁闭的声音,天谷奴零的思绪又回到了在组织的房子里给自己建屋子的事上来了。虽然现在抓住了给自己建屋子的机会,但是难保组织不会有朝一日也掌握了这些技术,然后自己不仅会变成废棋一枚,恐怕还会因为现在的恣意妄为而吃些苦头。不过这反倒又证明了自己这支小队的重要性:保护并防止其他人掌握改造记忆的知识和技术。如果情况真的糟糕到不得不对立时,可以有些战力。不过说到底这种互相不信任还是囚徒困境罢了。

哦对,偶尔再做些多余的事。比如盯梢并保护躑躅森盧笙。

他刚刚下达的命令就是这个。

 

躑躅森盧笙觉得他正疯癫地活着,可是他又已经死了。有无数细碎的东西在皮下疯狂地逃窜游走,试图冲破那仿佛被冻在这即使在夏天也阴冷昏暗的牢房里的躯壳。它们前仆后继,却无法脱出,无数的撞击造成的颤抖形成全身的麻木,可是只是坐着,却又让他心跳如鼓。

他记得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但是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一点也不。而且那些游走在每一寸神经上的恐慌剥夺了他全部的精力,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品味它们,并且变得越来越严重。

所以当门外有人跟他讲话时,歇斯底里的喊叫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

“喂喂,冷静一点——”

这个声音一个劲地往耳朵里钻,他提高了音量,似乎是想将它赶出去。他无法停下来,叫到没有力气,甚至要不能呼吸——

一个东西落在他的脑门上。

从没想过大脑还能变得更乱。叫喊声被强烈的干扰和剧烈的耳鸣扼杀在咽喉里,可是不等他对此有实际的体验,干扰和耳鸣就消失殆尽,此前乱窜的恐慌也仿佛退潮一般渐渐止了声息。

一身汗水渗了出来。他大口呼吸。

“好了吧?”不等躑躅森盧笙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那个中年男人继续说道:“我想问你点事,成吧?”

躑躅森盧笙不知道,但这次是因为在推想出的可能性中选不出应该相信哪个,还伴随着对于突然镇静的疑问。良久,他才憋出一句:“您是谁?”门外的中年男人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但是低沉的声音却让躑躅森盧笙觉得他在认真对待这个问题,只听他说道:“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向你证明,我们有合作的可能。”

“……怎么证明。”

“还能怎么样呢?”似乎是对他的愚钝感到不可思议,男人的声音里似乎带了点兴致:“我只能像这样和你讲话,最多是通过这个,”他掀动门外侧的一块铁片,让一格高仅有三厘米左右的强亮光照进这间牢房,“这个几十年前遗留下来的监视口给你递点东西。但是我还不准备这么做,你得先证明你够可靠才行。”

“……您到底想干什么。”

“给你点信息。希望你的脑子够灵光,能搞明白我们两个人的利害关系。然后在一小时后的审问里表现得聪明一点。”

“……什么意思。”

“得了吧,你可是因为间谍行为暴露才被抓到这里的好吗?不会连这点脑子都没有吧,嗯?”

死穴直接被对方拿住,“轰”的一声,可是躑躅森盧笙所恐惧的恐慌并没有漫上来。他仍然极其冷静,甚至到了有点诡异的地步。唯一一次能够和这诡异媲美的,只有他向白膠木簓当面提出解散的时候,面对着惊慌失措的簓,他也应该怕的呀,可他当初却是无所畏惧的冷静,甚至都不用刻意维持。

“我相信事实已经都在你的脑子里了,但是你需要一些提点。我把重点给你画一画:我能够这样跟你讲话;逮捕你的时候出现的第二队人;以及你曾经觉得有人在跟踪你——你的直觉倒是很准。”

拨云见日。躑躅森盧笙突然明白在他被便衣抓走时出现的另外两个人为什么一开始和便衣起了冲突,然后突然却停了手,还有更早之前他觉得被人盯着看——都是这个男人安排的,而且他虽然跟现在关他的人是一伙儿,但却另有所图,所以他才会帮自己。于是他问道:“我虽然明白您和他们的利益有些不一致,但是我为什么要帮您呢?正如您说的那样,我——”喉咙不受控制地哽住,他挣扎了一番才能够再次发声:“因为间谍行为才被抓住,但是是未遂——我想你们能够查明——所以,您又能为我争取到什么呢?我想让别人不受这件事的影响,可以吗?”躑躅森盧笙自觉底气逐渐微弱,又为正在流失的底气感到羞愧,所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哪怕他刚刚试图模仿的是白膠木簓在谈判时的常用说辞。

而且说到底,挖自家人墙脚,哪怕是为了——本身一定是错误的。所以被抓住时,他甚至有能够称为轻松的东西泄漏出来。

门外的男人不屑地笑了一声,似乎是既没有想到躑躅森盧笙还能交涉,也没有想到他交涉的姿态却如此不堪。他说道:“我可没有做决定的立场,否则我也不会来问你,对吧?交涉还是留到一会儿,你去跟他们说去。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连你都觉得你罪有应得——”

他怎么会——躑躅森盧笙猛然想起,迅速摘掉贴在他脑门上的东西。那是个带吸盘的小仪器,上面绿色的小灯还在闪着。恐惧和恐慌如同巨蟒一般缠了上来,他觉得呼吸正离他而去。

“你倒是会在奇怪的地方多想!”门外的男人大笑:“我可还没本事用这玩意儿读心——只是帮你冷静下来的装置而已。我是建议你留下它,至少再多戴会儿。”他补上了最后一句。听到躑躅森盧笙的回绝后,他用一种遗憾的口吻说道:“……真是可惜。那就还给我吧。”

话音未落,从被从门外拉开的观察口里伸进来大半只手。这是躑躅森盧笙没有想到的,他没有想到对方会用如此直接的接触。这个仪器一定有它自己的移动方式,否则刚刚不可能落到他的头上。所以他试着将它抛起,却看着它直直地又落回掌心里。“这个不能自己过去吗?”

“恐怕不能。”

“那刚刚是怎么到我这里的?”

“无可奉告。”门外的男人催促道:“既然不用,就赶快给我。”

躑躅森盧笙只得向门口靠近,深吸一口气,将那小东西抛在那人手里迅速地收回手。那只手托着它慢慢的抽了出去,然而观察口并没有闭合,也没有任何响动。他不禁向前凑了一些,想搞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却不曾料到一副墨镜突然出现在眼前。在他的叫喊和动作都不曾反应过来时,刚刚那个人的声音已经说道:“别这么好奇,小心危险哦。”

伴随着“哐”的一声,观察口的挡板被门外那人放了下来,并且上了插销。“你先好好想想一会儿要怎么说。有点纰漏倒也没关系,因为我也会在现场帮你圆一圆。”

躑躅森盧笙听到他的脚步声,栅栏门开合的声音,然后是一道自动门的开合声,然后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虽然天谷奴零在找躑躅森盧笙前已经把监控替换成伪造的了,但是在他离开时还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监控的方向。这座用于短时关押的监狱和总部建筑连在一起,也是同时完工的。在科技还不这么发达的时候就已经在用了,所以才会有那样有时代感的带观察口的铁门啊,栅栏门一类的。最近做出的改建是为了配合人造人的开发,优化了隔音效果,并且在栅栏门外又加了一道墙,上面的每扇牢房门需要生物信息识别才能开启。大部分成为了实验室,仅有小部分牢房还保留原本牢房的用途。

门口的值班人员听到他出来,一边习惯性地把帽檐下粉色的碎发往耳后别,一边问道:“11号还好?”天谷奴零先是一愣,然后答道:“还好。”值班人员点点头,做出的“走廊中无人”的确认动作。天谷奴零快步走回了他的办公室。好在他当年选的办公室时也选在建筑物的外围,平时人就相对要少很多。

他在电脑上操作一番后关掉了实时监控伪造,又打开一个隐藏文件,输入了三次密码后才打开界面,关掉了他当时偷偷植入在监狱电子门内的声音屏蔽功能。做完这一切后,他把应用都关掉,又把刚刚给躑躅森盧笙使用的小仪器放在桌面上。靠在椅背上,正准备思考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时,才发觉他忘记把刚刚去见躑躅森前别在腰间的手枪取下来。

身体做着把手枪取下放进抽屉里的动作,头脑已旋转起来。在自己人约两小时前汇报躑躅森盧笙偷偷和记录在案的敌对帮派人物碰面时,天谷奴零只觉得十分唏嘘:白膠木簓不惜完全忘了他也要为保护他的生活而出一份力的人,竟然有可能被收买成敌人的耳目。然后他便为白膠木簓感到由衷的遗憾。接着他想到白膠木簓带着残破的记忆回来,虽然不会知道躑躅森盧笙的叛变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天谷奴零,作为唯一一个知情的旁观者,实在是无法不叹息。是和给白膠木簓做完手术后一样的郁结,甚至这次的质感更为粘腻。

一不小心沉浸在感情里了。不应该。应该先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叛变,如果真的叛变了,到底提供了什么,然后才能从众多处理方法中选出最优解。

天谷奴零原本是这样计划的,也对他的小队下达了调查和收集证据的命令。

然而实际情况在约五十分钟前突然转向:总部派人抓住了躑躅森盧笙,并把他押送到了总部监狱。

这意味着,对于天谷奴零来说,情况不仅变得更为复杂,而且还使他失去了相当一块能够操作的空间,然而同时又给了他不少提示。既然总部能够这么快就采取行动,看来确实派了人盯着己方特工所珍视的人。虽然预防灯下黑这一目的无疑是混在对特工的关怀中的,但不可否认,这个一向冷冰冰且不近人情的总部还是明白要为自己人消除后顾之忧这个道理。

同时,总部还在盯着躑躅森,说明他们确实对他给白膠木簓改造过记忆这件事不知情,否则他们完全用不着关心躑躅森哪怕一点,因为理论上来说无论“躑躅森盧笙”做了什么,或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白膠木簓都不会在意。

然而在确定有关自己的事情基本处于可控状态后,一个新的问题像河床里的石头因为逐渐降低的水位而渐渐显露出来:他们为什么要接触躑躅森?他只是一个老师,他能提供什么?

那很有可能是白膠木簓被怀疑了!靠背椅发出“砰”的一声,天谷奴零迅速发出向上级的通话申请,发出后又觉得不妥,准备直接去对方办公室,通讯却已经连上了。“让白膠木簓最近收敛一些。他被怀疑了,非常有可能。”他边说边坐下。“否则没理由去找——”

“呵,你以为,我们没想到这点吗?已经通知过了。”女人的声音克制而沉稳:“你还是对他关爱有加,天谷奴零。”

“人都是有私心的嘛。”得知信息已经传达,而且也一向信任白膠木簓的灵活机警,天谷奴零不得不承认顿时轻松了不少,于是他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补充道:“不过还是得根据敌方找躑躅森的目的才能下判断——希望他一会儿能说实话。”

似乎是认为没有必要对此作出回应,上级毫无反应。然而在她的手刚动一下时,天谷奴零突然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派人去抓的他。我知道的时候人已经抓回来了——”

“你会不知道,很少见。”

“所以我想问,你们派人盯着他了,对吧。”

“你只是为了问这件事而处心积虑,其实大可不必。我们承诺过会保护那些为了保护我们所有人而战斗的人。你的怀疑,是你自找的麻烦。当然·,一旦躑躅森盧笙的事坐实,他就会被处理掉。”

“啊,原来如此。”

“我想,我们现在都应该离开了。一会儿见,天谷奴零。”

天谷奴零的“哦”并没有来得及通过通讯传送给对方,所以留在了他的办公室里,向上飘起的时候再次牵起了他的思绪:以他在白膠木簓的记忆里认识的和他刚刚亲身接触的躑躅森盧笙来说,唯一一种能使他和敌方有所交流的可能性就是巧合,比如碰巧坐在一张桌子上;然而这次他会主动去接触,说明他应该是同意了对方在那之前提出的要求和回报。到底是什么会使得他做出这样的事?

如果要是因为白膠木簓,可就太“感人”了。天谷奴零站起身来,推了推墨镜,离开办公室。

 

“他们……先把我拉上了船。有人希望我可以帮忙转交一个包裹,我照做了,结果……警察找上我,说我转移了机密文件。然后他们来了,说我不帮也得帮。”

“更加详细地讲述一下整件事,包括时间、地点、人物特征描述。”

“是。”

 

“‘工作’内容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今天的是把东西转移到指定地点。我还没有交出去就被抓到了,所以——”

“说到今天,在抓你时,有其他人干扰了我们的工作。你有没有关于这些人的想法?”

“……没有。我没有看清,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人看清了。看看,见过吗?”

“没有。……我是第一次去到那个区域,所以他们可能觉得能从我这里抢些什么……”

 

“回到敌方上。他们给你的好处是什么?”

“没有好处。是威胁。如果我不照做,他们发誓会干掉我的前搭档。我——但是请相信!正是因为我动摇了,所以才失败了……”

很好,他不知道白膠木簓现在在干什么。

“希望你能明白,信还是不信,由我们说了算。”

“……是。……我有一个问——”

“轮不到你来提问。”

“要你转移的文件呢?”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天谷奴零突然发问。躑躅森盧笙非常明显地显现出震惊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掩饰的迹象,不是没有技术,而是他连意识都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找上他?

而对躑躅森盧笙来说,他的震惊则是混合了对于那个和他隔着门做交易的人物的确认,对于发言时间的疑惑,和对于这个新话题的恐惧——因为他确实在这里做了手脚。“我知道。”

回答驴唇不对马嘴。天谷奴零却听到了他想要的回答,于是他追问道:“你知道什么?”

“……内容。”

“我们问的是它在哪。”

“我……销毁了。”

审讯的人挑了下眉,天谷奴零在她身后无声地笑了一下。躑躅森天生给人一种做不成事的印象,而且这种印象之所以尤其逼真,是因为必须要对他了解到一定程度后才会意识到他成不了事。于是观察者就会满足于这个由自己得到的“结论”,然后就会惊讶地发现,他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做出合理的举动。这个人很有趣,怪不得白膠木簓对他“情有独钟”。“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要知道文件的内容,必须得问你。”

“或者那个让我转移文件的人。”

由于他的天然,天谷奴零不禁失笑:“我们还得留着他乱蹦一阵。”他推了下墨镜,好像是在不经意间话锋一转:“想没想过,就算你不配合我们,他们照样会干掉白膠木簓?你被抓了,对他们而言没有价值了,他们凭什么还会继续和你的约定呢?”

其实这是一个很容易反驳的推论,只要辩驳说没人会大动干戈去杀一个毫无关系的路人即可。可是这个漏洞百出的推论是一颗种子,只要进了心里就有可能发芽。而且这颗种子是白膠木簓,从接触土壤开始,就在躑躅森盧笙心里深深扎根,飞速生长。

躑躅森盧笙的心脏此刻像水泵,飞速工作着,把血液抽离全身,他突然觉得很冷,同时却又感到很热。“那怎么办?!能保护他的安全吗?”

天谷奴零收割着他所期待的全线崩溃,刻意稍缓了两秒,一边示意主审讯人,一边说道:“配合我们的工作——”

对方很明白天谷奴零的意思,直接拍板道:“除此之外,直到我们确认内容真实性,以及正确评估你的恶劣行为所带来的后果之前继续关押。如果你能做到,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保证白膠木簓的人身安全。你同意吗?”

“我同意!”

“那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不愧是你,把我们正在做的事,兜售成了一个大人情。”

“哪里哪里,实话实说而已。”

“你用我们的材料偷建自己的门户时,恐怕没这么谦虚吧。不说话了?”

“哼。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总部派去保护他的人反倒使他被盯上了?”

“你在说这是我们的错?”

“怎么会,毕竟他本身也是白膠木簓的前搭档。”

“我们的人暴露了?甚至叛变了?”

“不是没可能,但是话又说回来,这种可能性总是存在——”

“总部会考虑的。下次见,天谷奴零。”

 

“……紧急避难。重复一遍,所有人紧急避难……”警报的巨浪里还翻涌着室外的巨响和地面的震动。偏偏是这个时候!天谷奴零只来得及大骂一声,立即拔掉所有接在白膠木簓身上的记忆加工装置。来不及执行任何唤醒流程,他只得抱起实验台上昏迷的人跑回办公室。在带着他乘电梯下到地下以及就地避难之间飞速抉择后,天谷奴零一边将白膠木簓塞到桌面下,一边试图把自己也挤进去。桌面才刚刚能遮蔽他大半个身子,巨响和震动已经追了上来。爆炸仿佛跟他们只有一墙之隔,办公室里桌柜上的一些东西已经滚落坠地。物体破碎的声响使得天谷奴零猛然想起白膠木簓关于躑躅森盧笙的记忆纤维还在实验室里,他不禁大叫一声,却被又一波震动逼回了桌下。

 

牢房里总是寂静的,所以躑躅森盧笙很早就听到了尚在远处的不寻常的巨响。在他疑惑是否是爆炸时,第二声又响了起来,更近,而且还伴随着地面的震动。楼里别处响起警报,然而牢房里避无可避。他正扑向铁门那侧的墙角,另一边与他只间隔几间牢房的距离就发生了爆炸。巨响吞没了一切其他的声音,突然间自己所在的牢房外墙就坍塌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躑躅森盧笙又惊又惧,将自己用力挤在墙角里,双手抱头,祈祷天花板和地面不要崩裂。

 

不等警报解除的广播播完,天谷奴零就从桌子下爬了出来。能够观察到实验室的单向防弹玻璃已经破碎,满面裂痕使得实验室内的景象更加令人心惊肉跳:各类容器碎在墙边置物架下面,各类装置的端口散落在手术台周围,各个显示屏都黑着。而且应急照明照出了满室的丁达尔效应,带着震动的余音,更增添一份破败。

纵然是如此场景,天谷奴零也一眼就锁定了那盒记忆纤维。它躺在手术台下,还以人类平时呼吸的节奏闪烁着微光,对刚刚使人心脏狂跳的紧张一无所知——毕竟它的所有者全程昏迷。天谷奴零几乎要松一口气时,才刚刚开始下降的心脏又跳到了嗓子眼。看起来盒子离他较远那侧破了个洞,包裹记忆纤维的胶状物似乎已经开始在空气中溶解!

为什——天谷奴零这才顾得上看实验室里的其他惨状,认定是装记忆溶解剂的容器大量破裂导致室内溶解剂浓度大幅上升,所以胶体才会凭空溶解。用备用电源继续手术还是唤醒白膠木簓下次再做,不等他能够完整地提出这个问题天谷奴零就意识到他只有硬着头皮把手术做完这一条路,因为记忆封闭盒他只做了一个。只要动作够快,就能够在纤维都被溶解前把手术做完。一股既不合时宜却也及时的激动涌出来,他敲掉整面藕断丝连的玻璃,在仍然播放着的解除警报广播的背景音中快步走进实验室接通了备用电源。

将白膠木簓放在手术台上又给他连上了装置端口,天谷奴零确认连接无误后去取掉在地上的记忆纤维,发现胶体已经被溶解得所剩无几。他心下一紧,但是监测仪器却因为空气中高浓度的溶解剂的干扰仅能给出误差范围巨大的数值。不得不重新调整参考基准,一番操作后他再次能够顾得上记忆纤维时,失去了胶体保护的纤维已经溶解了一半。哪怕现在接上了,也损失——

天谷奴零机械地试图用粘合剂把正在融化的纤维重新连接回白膠木簓的记忆网里,然而不仅空气中的溶解剂影响粘合剂的效果,而且连天谷奴零也赶不上记忆纤维的溶解速度,况且还要对准每一个接口——某一个瞬间,他眼睁睁看着那片纤维消失在他的仪器尖端下。

突然袭来的空虚中,只有一个由他多次观测到的现象而得出的结论尤其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脱离了自然形成的记忆网所自带的自我巩固效果的碎片就是这样脆弱。

“我真的……只会做些多余的事啊。”

 

与提示避难的警报广播一样,解除避难的广播也是从远处传进躑躅森盧笙的耳朵里,但是因为爆炸导致的耳鸣而更加的模糊不清。他长出了一口气,甚至怀疑自己刚刚并没有在呼吸。牢房究竟是会被遗忘,还是被第一个清点呢?他呆呆地坐在地上。

然而门外的情况开始不对劲起来:一阵平静后,嘈杂声很快又响起来。跑动,叫喊,金属碰撞的声音。打进来了?那刚刚的警报解除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件事上:离开这里。外墙已经坍塌,况且因为这是位于总部院内的监狱,对于设在地面层并没有疑虑,所以他只要现在走出去,他就离开了——当然极有可能在院内被抓住。

但是内心理不清的焦灼已经纠缠了躑躅森盧笙一些时日,而且他越用力地去踩那惹人讨厌的火星,它们却烧得更旺。他觉得他应该可以离开,因为他一五一十地讲出了文件的内容,那个大叔告诉他已经查明文件内容属实,而且他确实并未完成对方给他的运输任务,所以他没有对自己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他又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儿,哪怕他动摇了、失败了,也无法否认他当初确实要去为敌人……啊啊,就像右小臂上被烙上的囚犯标志,无论有多少个可以离开的理由,只有这一个无法跨越又无法让其消失。可是他又的确想要出去,对牢房里的日子感到焦躁,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个大叔对给他的尽量保护簓的保证闪烁其词。

况且,就在早上,他通过观察口递给了他总部平面图让他记,一段时间后又收了回去,临走前还说“尽量别给我添麻烦”。

躑躅森盧笙并不能完全分辨这句话的含义。是让他走?还是不让他走?让他去找他?还是不能去找他?但是现状也并不想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通过外墙的巨大缺口,他看到一些穿着制服的人被押送到了外面,押送他们的人却穿着和他们类似的制服。突然间两拨人起了冲突,同时有更多的人涌进了院子里!

是内讧!躑躅森盧笙做出的这个判断很快就被“此时是绝佳的离开机会”覆盖了,他几乎是被脑袋牵着站起来,走到外墙边。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乎是那张平面图。艰难地爬上那个缺口,不知为何却趴在残垣上愣了一下,然后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他的落地似乎是失败的,因为双手手掌很疼,但是他好像又什么都不知道,爬起来冲进混乱的人群里。监狱在整体建筑物的背面,背面有院子的后门——

躑躅森盧笙突然清醒了。早该想到的啊!后门是关着的。

方才那阵病态的激动所带来的余波一阵阵地袭来。他用颤抖着的神经问自己前门是不是开着,可是不等自己给自己一个答案,他已经开始拔腿狂奔。

那混乱的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拦腰抱住躑躅森盧笙阻止他继续向前,同时把他向总部建筑物本体的方向推。这个人力气之大,躑躅森盧笙怎么也违抗不了他设定的行进路线。慌乱中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撞开了一扇门,自己和那个人摔进室内,然后立即有什么人通过那扇门又冲到了外面。门板一次开合后把那个推他的人也冲了出去,只留下他说话的余音:“找……,不要从外面……!”

寂静突然降临。躑躅森盧笙发现他正在一个楼道的端头,而他刚刚进来的那扇门已经合上,连出去都要输入密码。

 

旷日持久的争端终于在这个深秋落下了帷幕。失败一方在败局已定时发起的不顾一切的进攻却仅仅只是那一天的上半场。

白膠木簓,同天凌晨才因为任务完成而被回收,睁开眼时,胜利已经被收入囊中,但却尚未对外宣布。然而收入了谁的囊中却还没有定论,因为胜者一方中的一支正在着手控制原首领并宣布成立新组织。从天谷奴零的讲述中得知这些后,他从行军床上坐起来,听着门外走廊和窗下院子里尚未平息的骚乱追问道:“那咱是谁的人?”

“应该是我们的人吧,” 天谷奴零分了一些水给他,“我已经向言之叶表明了忠心,而且你的成绩有目共睹,所以——”

“——咱比较有希望全身而退。”

“从目前情况来看,我也倾向于这样认为。” 天谷奴零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但是,包括你在内的其他特工都是被详细记录在案的,所以必须要等上面的通知——”

“那就晚了。”

“喂喂,你要是现在跑了,我可就难办了。他们知道我把你带过来了。”

天谷奴零这话算是戳到了白膠木簓的“痛处”:本着帮助过自己的人一定要帮回去,尽量不留人情债的原则,他确实觉得让大叔难办是说不过去的。然而他也绝无可能坐以待毙,以自己的人身安全冒险。于是他收住话头,只含糊应道:“说的也是欸。”

“嗯。”天谷奴零的通讯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后告诉白膠木簓是上面找他,他去去就回,让白膠木簓就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好的好的。”白膠木簓回应得十分随意,当门在对方身后关上时,他立即跳了起来,开始在办公室里寻找可以“以备不时之需”的东西。

他决定先去实验室里捡起来一两片碎玻璃。既然整面防弹单向玻璃都倒了,白膠木簓就直接这样走了进去。鞋子踩在玻璃上咯吱咯吱响,仿佛带着一种随时就会崩裂的危险。然而这次下面有地板,而不再是深渊。他暂时忽略了实验台附近,直接走向墙边的架子。但是他的目光越过了它们,本能地寻找起可能位于墙上的机关。

正要伸手挪动一个瓶子,他突然感到背后有人——不是让他瞬间紧绷,而是想让他立即回头,马上看到对方的感觉。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来人带着一副圆眼镜,头发向后梳,身穿衬衫,袖口卷起至肘弯下部,衬衫外套菱格针织背心,西裤略修身。

眼熟。

白膠木簓又去看那人的眉眼,或者说他根本控制不住地去看那人的眉眼。是——是他!“躑躅森盧笙?是躑躅森盧笙对吧?”

听到这句话那人呆立在地,喃喃发问:“……簓?”

“是咱的搭档对吧?”

“当然了!”由于白膠木簓的反应而涌现的焦急神色反倒软化了来人五官锋利的棱角,他迟疑了一下,快速而小声地补充道:“……前搭档而已。”随即,仿佛要打破什么一般,虽然仍不上前,但是他猛然拔高了音量:“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啊……脑袋受了点外伤,记忆出现了点问题——” 看到躑躅森盧笙脸上明晃晃的惊慌和担忧,白膠木簓感受到一种从心底泄露出来的罪恶感,于是他急忙补充道:“咱记得咱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搭档哦!所以没有忘记——盧笙?咱是这么叫你的吗?”对方有些紧张地点头,白膠木簓便继续说下去:“所以没有完全忘记盧笙啦!他们说咱的搭档叫躑躅森盧笙,长这个样子,”他用手草草地比着面前的躑躅森盧笙画了个人形,“所以咱要确认一下嘛!能再见到盧笙真是太好啦!”

一番话虽然洗去了大部分惊慌,却不知为何注入了另一种迟疑,那是一种异常复杂的沉重,白膠木簓觉得他的心也跟着跳得很沉,但他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怕自己的行为带来更坏的结果。于是他静静地等对方再开口。

对方好不容易开口,却是一声叹息,一脸苦笑:“哪怕是前搭档……也还重要?”

“当然了!”答案过于自然,以至于白膠木簓对于这个提问感到疑惑。

没想到躑躅森盧笙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声音低缓,却强硬地转换了话题:“先不说关于我的……你的其他记忆呢?还能说漫才吗?”

“当然——完全没问题啦!” 白膠木簓把胸脯拍得咚咚响,想借此摆脱低迷的气氛,“一看盧笙就没看咱的新节目!啊!还是说,咱退步了……?呜呜……”他的兴致上来了,还双手握拳挡在眼前,装作在揉眼睛。

“怎么会啊……真是的,你可是白膠木簓啊?”鼓励别人的躑躅森盧笙似乎也摆脱了自己的低落,向着白膠木簓走了一步。白膠木簓也配合着演假哭演得很带劲,却突然听到密码锁输入的声音。立即放下手,他沉声道:“躲到实验台后面去,快。”

躑躅森盧笙二话不说跑到白膠木簓指着的实验台后面蹲下。与此同时白膠木簓向着办公室的入口快跑过去,在天谷奴零开门的同一瞬间停下脚步。

“哟。”天谷奴零打量着杵在这个奇怪位置的白膠木簓,待门缓缓关上发出“哐”的上锁声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发现什么好东西没?”

“当然是什么都没有啦。” 白膠木簓走回办公室的空间里,打趣道:“如大叔所愿呢。”

“哼,这是当然的。”天谷奴零自顾自坐在办公椅里,电脑扫描到他的脸所以亮起了屏幕,要求他输入密码的界面跳了出来。他思考了一秒,说道:“转开,别看。”在他如此说之前,白膠木簓还真没在想着要偷看,因为他满脑子都是要如何安置盧笙。在错过了找秘密通道的时机,又不确定是否有秘密通道的情况下,想要让盧笙尽快离开,就只能和零摊牌。听见他这么说,他立即心生一计,用一种略带耍赖的语调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零得如实回答咱一个问题才行!”

“那你怎么保证不会偷看?”

“那大叔怎么就保证就一定会说实话?”

“既然信不过我,为什么还要问?”

“大叔要这么说的话,要是信不过咱,一开始根本就不会提让咱转身!”

谈话飞速绕回了起点,两人似乎都觉得可笑和无奈,也就各自给了对方想要的承诺。白膠木簓两手手指并紧,双手交叠,遮住眼睛。听到天谷奴零开始敲击键盘,他大声问道:“为什么躑躅森盧笙会在这里?”

敲击键盘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响了三声。白膠木簓由此判断他对他的问题感到一定程度的意外。“手可以放下来了。”天谷奴零说道。白膠木簓依言把手放下,然而在手才刚刚落到下巴高度时天谷奴零突然大喝一声:“在哪儿?!”白膠木簓一惊,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心里暗叫不好之际听到盧笙在他身后大声说道:“我,我在这儿!”“不对!”

原本从他那一抖中天谷奴零就看出了端倪,因为他有轻微的向后转身,仿佛是要去找什么;然而他突然转身大喊“不对”却又让他摸不着头脑。只见他盯住了实验台,十分戒备之余又有些懊恼和尴尬。天谷奴零有了个模糊的猜测,于是他试探地说道:“原来盧笙就真的‘在这里’呢,这可真是没想到。”

眼见盧笙站了起来,白膠木簓明白此时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他咬咬牙,答了一声“是”,然后向着盧笙走去,想跟他站在同一边来面对天谷奴零。然而天谷奴零却追上两步挡在了白膠木簓面前,沉声道:“你知道你的记忆出了点问题吧?”

“那又怎样?”

“我们叫他来帮你恢复记忆的。每天上学前和放学后,他各来一个小时,帮助你恢复记忆。看来效果不错嘛。”他看出白膠木簓想要绕过他去取得躑躅森盧笙的肯定,于是他向旁边让开了小半步。看到盧笙虽然谈不上肯定但也绝非否认的神情,白膠木簓便暂且判断他是肯定了大叔的说辞。他紧盯着盧笙等他说出他的疑问,盧笙则看起来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支吾道:“那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问毕,白膠木簓和他一同转头去看天谷奴零。

感受到向着他来的视线,天谷奴零反问道:“嗯?”

想来是盧笙的提问不够明确,白膠木簓重新组织了语言:“如果确实是零说的那样,为什么我们俩对此都不知情?”天谷奴零闻言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对白膠木簓说道:“今天是因为上头在忙接手的相关事宜,安排疏忽了。我也是刚刚才被叫去通知了这件事。”他终于转向实验台的方向,继续说道:“对老师多有怠慢,不好意思了。”

“不不,不要紧的。”

躑躅森盧笙还没完全说完,天谷奴零就看了眼时钟说道:“差不多六点了,带他出去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你放心,不会波及到他的。明天早上再来,七点。”他不给白膠木簓反驳的机会,直接迈开大步走回办公室,拉开了进出的大门等在那里。眼见盧笙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决定听话离开,白膠木簓也就跟着盧笙走向门口。看到他终于走过来,天谷奴零走回电脑前面边翻找东西边说道:“出门左转就有人等,没人你就再回来。千万别想自己走啊!你要是有个闪失,簓得跟我拼命。”

“那,明天见。” 

“好哟。”白膠木簓挥了挥手。

“走了?我关门吧。”天谷奴零一转头对上了白膠木簓看向他的视线,明白躑躅森盧笙是确实离开了他才舍得看他,于是抢上一步用力关上了门,一边自己坐在办公椅上,一边指着那张行军床对白膠木簓说:“坐。”

白膠木簓坐下,先发制人地问道:“怎么了?”

见状,天谷奴零也单刀直入:“为什么会认出‘躑躅森盧笙’?”

“夏天的时候被他们问过一次,名字和照片都给咱看了,就记住了呗。”

“然后你是怎么回答的?”

“咱当时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咱就如实说了。他们就说咱被残忍改造过记忆,咱也就顺着他们说,所以才能进一步撬开他们的嘴嘛。”

“就没想过跳反?”

“咱还记得咱有个很重要的搭档在这边嘛,怎么会跳反,大叔怕不是在瞧不起咱呀?”

“岂敢岂敢。然后呢,你觉得盧笙是那个搭档?”

“没错——大叔是不是接下来要问咱是怎么记住的了?”

“哈,不愧是你,簓。”

“其实这个事儿吧,咱也一直在想,” 白膠木簓脸上思索的神情不像是在做戏,“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很特殊……准确一点来说,咱对他好像没那么大戒心,不太担心他会做出——不,也不能说是坏事吧,那要怎么形容呢——哇,咱竟然无话可说?”

又开始打马虎眼,说明他是不想说。不过确实也无关紧要,于是天谷奴零就接上了话茬:“这对你来说还真是难得。”说完他才意识到,“这”不仅可以指他对盧笙的感觉,还可以指他无话可说这事。

“对吧?太奇怪了。”白膠木簓顺竿爬,结束掉了这段问话。

“你今天就住在这里,经纪人要打电话找你的话机灵点,” 天谷奴零放下笔和记事本,“最好有点感激哦?因为我恐怕得彻夜待命,所以今晚也住在这儿,要不然晚上我不在,你很可能也被拉走关起来。”

“哦,那还真是糟糕!”话虽如此,白膠木簓脸上的神情却是玩笑的意味。

天谷奴零这才想起他开电脑是为了看一下是否有人接近过他的办公室,于是他把椅子转回去,点开了监控录像,调到了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开始以倍速播放。然而似乎是因为多了个人总还是不自在,他看了几分钟就改了主意,关掉录像,跟白膠木簓说道:“今天我听他们的意思,还是倾向于让你就这么回去的——”

“但如果盧笙是交换咱的筹码,咱——”

“哎哟,你也太多疑了。” 天谷奴零边笑边摇头:“你说我们要个高中数学老师干什么?”

白膠木簓一拍脑门:“……说得对呀,是咱失礼了,不好意思啊。”

——不过,不到一小时前我们还都扣着他呢。现在到哪了?

 

躑躅森盧笙在楼道端头找到了洗衣间,一头钻了进去。好在这个房间对于一场内讧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所以不仅房间里没人,楼道里涌动的人群也还不屑于或者来不及到这里来查看。他维持着紧贴墙壁的姿势,直到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再有人从建筑物里往外移动,他才有余裕思考起自己应该向建筑物内部移动这件事。因为现在人都在外面,所以他不可能往外走,只能往里。

那个人说让我找一个人,可是是谁又没有听清。是那个大叔吗?毕竟他给他看了图,说明他似乎是提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平面图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大致的印象,并不乐观。躑躅森盧笙对这个洗衣房是哪里毫无概念,但是他认为自己应该还在监狱那侧,毕竟那个人很快就拦住了自己……如果确实是在监狱那侧的话,那么就是以监狱部分为中心轴对称的……但是如果是对称的,那另一边的空白就显得有些蹊跷。

况且让躑躅森盧笙注意到这片空白的,还是那个大叔递出平面图的方式:在递出之前他还调整了一下角度,似乎是故意要捏着这一角似的。所以这会不会是他给的提示?他不希望我去找他,但是,比起尝试去找他,乱跑被抓住会不会对大叔而言是个更大的麻烦?

躑躅森盧笙被自己的想法说服了。至少趁着大楼里人还比较少,先向那个方向移动吧。

碍于记忆的清晰程度,他只能挑主要楼道前进。虽然这样做使他较快地把地图套在了实景上,但是他同时承担着更大的风险——拐角过去好像有人!躑躅森盧笙从不知道与人狭路相逢是如此令人恐惧,他极其缓慢地向后退着,连呼吸都不敢。

好在应急灯光极其昏暗,而且这个穿着制服的粉发青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躑躅森盧笙,径直走过了他藏身的楼道口。确认他离开后,躑躅森盧笙这才能够再次呼吸,像被自己的心跳追赶着一般冲向了那个青年刚刚走来的方向。

殊不知他的脚步声引起了不该有的注意,一声“停下”在身后如惊雷般炸响,躑躅森盧笙被吓得也大叫一声,更加没命地往前跑。所以他没有注意到,那个人不是没有追上,而是根本没有追来。

就在——一扇门却突然弹开!

 

问完了关于躑躅森盧笙的问题,天谷奴零和白膠木簓两人很快就无事可做了。后者是真的无事可做,而前者则是忌惮后者。不知道这个聪明家伙会干出什么来。权衡了一番后,天谷奴零又打开了监控录像看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现在楼道里空无一人。通讯器的提示音打断了这有些怪异的无所事事,是上面给天谷奴零发来了通讯,叫他去清点缴获的记忆改造装置。白膠木簓调侃就回来坐这一屁股又得走,还不如别回来,然后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东西要送到这里来吧?咱是不是得避嫌啊?”

“你想到的,我们自然也能想到。” 天谷奴零站起来拉开门,又补充一句:“自己看着点来接你的人。”

是看监控的意思嘛……?如果不是有这个意思,也不会把视频界面留着了——不过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他对他解不开电脑中其他的文件非常自信。“大叔啊大叔,好在咱不是要和你作对的……”

白膠木簓站起身来,开始找起房间里可能有的机关,同时又时不时地瞥一眼监控视频。一来二去,他都觉得监控里估计不会有人出现了,却突然好像在一个画面中看到了人影:他这是缩回去了还是离开了?白膠木簓扑到屏幕前,正好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在刚刚那个画面中走了过去。他又等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人从横着的楼道口突然窜了出来!

“盧笙?!怎么——”

躑躅森盧笙的奔跑速度极快,很快就进入了另一个画面,与此同时刚刚那个穿制服的粉发青年飞快折返,追进了盧笙刚刚跑过的画面——然而在连白膠木簓都尚未明白过来的极短时间里,那个青年竟然压制了另一个突然出现的穿制服的人。而此时盧笙已经跑过了几个画面,他看出来了,他正向着自己的所在地——

白膠木簓跳起来,用全身的力气冲开了门。

 

躑躅森盧笙以为他绕过了那扇门,却没想到左手腕突然被拉住。他大叫一声,却因为这一瞬间的脱力被拽了回去。虽然下一声叫喊已经冲了出来,但他在看清对方后却生生让喊声有了发音:“簓?!”

“为什么没走?!”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之后再解释你先让我离开!” 盧笙一边喊一边伸手来掰簓钳着他的手指。簓坚决不放,一边把盧笙往屋内带一边一个劲儿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眼看簓要去抓自己的右手,盧笙干脆用它扒紧了门边,绝不进屋,只反复声明之后解释,在慌乱中他甚至保证明天早上再来看簓。

“七点!七点!”他下意识说出了自己起床的时间。

他没想到这个随口的保证竟然让簓的钳制放松了些许,盧笙立即推开了他的手,转身飞奔离去。

簓听到那个保证时发现和他之前得知的内容一致,所以产生了一瞬间的疑惑,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疑惑成为了盧笙的机会。簓立即也追了出去,看到一个粉红色头发穿制服的人将盧笙推进了一个房间里。他大感怪异,因为那个位置明明应该是没有房间的。门在盧笙和那人身后缓缓滑动闭合,发出“咔”的一声,和墙壁融为一体。簓明白过来他看到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一转头看到迎面走来的刚刚监控里的青年,无疑确认了他的推测。

这个青年的头发是粉色,刚刚那个的也是,还有盧笙胳膊上那个被烙上的印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及——刚刚那个人,真的是盧笙吗……?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白膠木簓先生,接下来将要有精密仪器被挪入天谷奴零先生的办公室和实验室中,所以我来接您暂时离开。”青年出示了他的证件,上面的所属组织名称是言之叶。簓点点头,跟着他离开。

 

“联系天谷奴零,就说我们接到11号了。”

“好的。”

“编号11,虽然只有你一个人受到优待,但你和我们终究是同类。所以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今天的帮助,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等着你的回报。”

躑躅森盧笙完全不能理解这段话的内容,不过好在看见毫发无损的簓使他心神平稳不少。这个胡乱被推进来的房间与外面的景象不同,似乎已经恢复了供电,所以明亮得很,衬得那个位置过高的小窗外开始暗下去的天色愈发的深。拜屋内灯光所赐,他能够观察到此时在房间里的三个年轻人都穿着同样的制服,而且发色是非常相似的粉红色。没有任何一个是他刚刚在楼道里看到过的粉头发少年。

他向印象中他进来的方向看去,有一扇缝隙非常窄的门,能够很好地伪装成墙面。躑躅森盧笙幡然醒悟,指着一面墙问道:“监狱是不是在那边?”

“没错。”其中一个青年本就不善的面色更冷了几分,嘲道:“没想到11号这么养尊处优,都没有住过这里。……怪不得他还让我们接你进来。”

早就因为职业原因能够面对青春期孩子带着刺的语言保持平和,躑躅森盧笙确认了自己正在那个平面图上不对称的空白空间里。所处的房间除了有些亮得不自然外,颇有些像客厅,墙面上散落着几扇紧闭的门。结合那孩子刚刚说的“住过”,他推测那些门里应该是他们的卧室。但他觉得有些怪异,因为这里并不太像有人长期居住的样子。

虽然机械门突然滑开的声音吓得躑躅森盧笙一个激灵,但他还是很感激有人在这时进来,特别是他看清了来人是那个在监狱里给他地图的大叔。

“哟,辛苦你们了!”大叔爽朗地向那三个年轻人打了个招呼,站定在一个似乎是想要遮挡一下盧笙并跟那三人对峙的位置上。盧笙认为他读出了大叔的意图,所以更加向后退了半步,然而却迎上了三人不善的目光。

“所以,结果呢?”三人中的一人有些急迫地发问。

“虽然我很努力地争取了,但是上面还是叫我不要再插手你们的事——”

“怎么可能!你保证了只要接他过来就给我们相应的好处——”

“别急嘛,小子。” 天谷奴零在对方的怒火之下颇有余裕地举起双手:“上面还要全权负责你们的教育,但是——”他狡黠地卖了个关子:“——我给你们争取到了外出接受教育的机会。调试你们对于‘生活’的适配性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想让你们发挥更大的价值。这不就跟11号一样了嘛,对不对,盧笙老师?”

盧笙并没有想到话头被抛给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肯定:“嗯,是,是呀!”然而他还是不知道11号是什么人。“人”吗……?那会用“号”吗?难道不是人吗?

“……那他就不是11号咯?”一个青年问道。

“诶呀,暴露了?不过其实最开始是你们擅自把他误会成11号了,我可从来没说过。” 天谷奴零突然闪开,将盧笙“暴露”在三人的视野中,颇有些兴致地介绍道:“这是我为你们推荐的老师,躑躅森盧笙老师。悄悄告诉你们,他已经获得许可了哦。”

“同,同学们好……”

为什么自己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啊!

 

被那粉发青年带到保洁休息室里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有人来敲门说可以把人放回去了。白膠木簓长出一口气,总算能让自己的脑子消停一会儿,也能摆脱这个俩小时啥也没干就盯着他看的怪孩子了。估计他八成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的“看住他”这个命令,所以俩人就在各自的折叠椅上枯坐了这么久。他起初还试图搭话,但对方毫无说话的兴致,连他都只得作罢。

然而身体是枯坐着了,脑子却转个不停。他一向认为长时间的思考不得了,容易出事,这过去的两小时确实又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因为他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结论:有两个盧笙。

否则不可能。

神态,衣服,胳膊上的神秘标记,连头发的长度都不同。第二个又被带进了暗室。

……不得了了。

其实白膠木簓向来不喜欢知道他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因为保不齐哪个就得卸了他的胳膊腿,但是他一旦知道了什么,就一定会挖到底。但是此刻铲子碰到的东西却让他不敢再挖,他不敢想盧笙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一旦他们得知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处置自己。

然而在这两个小时的煎熬中还有一丝安慰:他推断办公室里的盧笙是真的,因为他的胳膊上没有那个仿佛量产批号一般的代码标记。然而安慰却不意味着安稳,他对再造一个盧笙的动机感到恐惧,而且他对于调查无从下手。

所以就连走路也无法打断他,直到回到大叔的办公室里,他才囫囵说出一句:“咱有点不太相信咱今天看到的。”

大叔在反问前似乎有一个下定决心的过程:“……终于发现了?”

双方都没能从对方嘴里获得任何新的信息,白膠木簓退了一步,决定等到明天见到应该是真的盧笙时再确认一次。于是他在内容上也打了个马虎眼说道:“咱真的是没法相信会见到盧笙啊……而且咱还能认出来。”

天谷奴零皱眉:“是啊,亏你能认出来。”

“可能是身体还记得吧!” 白膠木簓笑道:“哇,意外的好深情的样子?”

“……毕竟你为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天谷奴零兀自转换了话题:“去睡觉吧,明天早上不是还有记忆恢复训练吗。不过呢,为了我的工作,得麻烦你配合一下。”话音未落,白膠木簓感到有什么东西贴上了自己的额头。正要询问时,睡意便沉沉地压来。

确认白膠木簓已经睡熟,天谷奴零把他放到转换成单人床状态的实验台上,取下他额头上的催眠仪。思索了一下,他又将实验台调回了普通状态,并给白膠木簓连接上了各个仪器。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各项显示正常的指标和白膠木簓的记忆网观测画面,天谷奴零觉得那种粘稠的郁闷久违地又梗住了他的喉头。为什么会看到躑躅森盧笙啊……麻烦大了。

不该是这样的。

 

翌日清晨七点。

躑躅森盧笙看到为他开门的白膠木簓的脸上浮现出极度惊惧的神色。

几乎在同一时刻,天谷奴零正从存放缴获器材的地下室乘电梯上来,看到白膠木簓突然向旁扭头。

看到门外盧笙的瞬间,白膠木簓只觉脑中剧痛,扭头去找另一个盧笙,却看到他凭空消失。

天旋地转间看到门外的盧笙还在。

“簓?!”

他才是真的。

本能替他做出了决定。

……他原来已经是他的本能。

 

清晨六点五十九分。

白膠木簓一回头,发现躑躅森盧笙已经到了:“诶!咱怎么没听到开门声!不过也无所谓啦,咱有好多问题要问盧笙呢。”

因为数量和收到的不一致,所以清点花费了比预料中更长的时间。天谷奴零一抬头,发现已经六点五十九分了,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跑进了上行的电梯。

躑躅森盧笙把从早上起床后就扯了无数遍的右边衣袖又往下扯了一次,确认小臂上的烙印已经被严严实实地遮住,才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我再跟你确认一次,”大叔看了一眼监控的方向,“你确定是要把‘搭档’和‘躑躅森盧笙’这两个概念分开吗?”

“没错。”

“至于‘躑躅森盧笙’这一部分——”

“从咱的记忆里删掉。”

最后这句话从播放器里传来,被蒙上一层破碎的余音。

“所以——”躑躅森盧笙放任自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刚刚天谷奴零交给他的通行证。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有几分颤抖:“所以这就是发生的一切……?簓为了保护……所以选择忘了我?呵,可真有他的风格,本末倒置,分不清……”

情况远比这复杂,还有很多不确定性。在天谷奴零选好从哪里开始前,却是躑躅森盧笙复又喃喃自语起来:“不过我想,他应该是又认识了我吧……虽然大概是从哪里又重新学的。”说罢,他转头去看躺在实验台上的簓,低低地笑了一声:“哈……其实就算他不记得我,只要我记得他就好了。因为这其实跟过去两年,没什么不一样。”

一时无人再说话。

“……但是,我想,我可能得谢谢你。但很遗憾,我并不想这么做。因为你参与到了所有这些事中。”

连天谷奴零自己都感受到,由于震惊,他自己猛地睁大了双眼——还好有墨镜遮挡。“……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以我对他的了解,簓应该会不让你告诉我,他为我做了什么。……但是你没有听他的。”

天谷奴零没有承认或者否认躑躅森盧笙说的话,但是他想起自己前一晚的确对白膠木簓说过:“你不能一直替你们两个人做决定。”然而此刻,他只是稍微低下了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只是不想再多一份多余的愧疚了。

实验台上,白膠木簓的各项指标一切正常。

这大概会成为唯一一例由于空气中由记忆纤维分解产生的记忆离子浓度过高导致的记忆错位事故,最终被压平成印在纸张上的文字。

“你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吗?”

“没错。”

“……那除了——”

“记忆改造技术不会影响记忆以外的脑部功能。”

“那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现在是自然睡眠状态,所以应该一会儿就会醒来。你可以在这里等——”

“不用了。”盧笙转过身去,把通行证换到另一只手里。“有了它我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吧?所以我先走了……等簓醒来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才下定了决心:“等他醒来后,无论他是否记得我,都顺其自然吧。”

 

新学期伊始,躑躅森盧笙老师恢复了工作。上一批带到一半的学生已经在冬季毕业,所以他再一次去到了高一。花名册里一对粉色头发的双胞胎并没有按时出现在教室里,于是他在午休时间去校外拨通了电话。

“我们对时间安排做出了一些调整。”

“我认为您应该有考虑到,不能使他们过于引人注目。” 看到有人正向这边走来,躑躅森盧笙把手机换到左手,抖动右臂让衣袖落下。“而且这样随意的时间安排也不利于他们的成长。请您考虑我的建议。”

“我们会的。他们会在下午抵达,届时还要麻烦躑躅森老师多多关照。”

 

两个人造人孩子赶上了这天的最后一节课。由于正好是他的课,倒也不算过于难办。从包里掏钥匙时,钥匙扣把通行证向外勾出了一点,所以盧笙先把通行证推回夹层底部,才动手去开门。

屋里的灯开着。

“我是今早忘关了吗……”正喃喃着,他看到自己的茶几旁坐了一个人。

怎么——

 

“哟。”

“……您是……白膠木簓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啊不是——”

“不愧是盧笙!咱都在盧笙家里啦,怎么会不认识呢?”


----End----


......怎么样,剧情是不是很多hhh两万字写这么个剧情可能有点草率了orz

真正的“糖点”被我一笔带过了:是用本能就能认出对方那里

如果还是觉得剧情很乱的话有几个提示:

  1. 哪个rs是真的?

  2. 零叔哪些话(可能)是真的?这些话可能是假的吗?

  3. 结尾处到底有谁被言之叶拿捏住了?


以及这篇文里零叔的动机其实是我对原作他的动机的猜测----会不会是他的妻子,也就是三兄弟的妈妈和言之叶有什么关系?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情人节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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